腹针带来的启示与思考

每一种文明都有各自的优劣,中西医学更多的是差异,而不是差距。我们要有信心坚持自己的理念,中医界应当通过腹针的独特疗效和广泛传播等现象打破对现代医学的迷信,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来思考,用自己的有效实践结果来证实中医的科学性,丰富整个人类生命及医学的内容。

□ 王永洲 全欧洲中医药专家联合会

腹针的研究、创新、推广及海外传播,不仅丰富了针灸的内容,更有意义的是由此产生的许多创意对针灸界乃至中医界有很大的启迪作用。

提高临床疗效 直接“征服”患者

医学,无论西医还是中医,目标在于治病救人。从市场观念来讲,医学的服务对象是病人,病人就是上帝,“上帝”的目的也很明确,解除我的病痛,让我活得健康。二者的目标是一致的,全力满足患者的多层次健康需要,维护和提高人类的生存质量,这是医学未来的终极目标。

展示医学实力靠的就是疗效,腹针能够从国内走到国外,赢得患者的青睐,吸引一批有识之士花费心血、时间来研究学习,靠的就是实实在在的疗效。

开展腹针临床多学科的研究应用是远见之举,腹针疗法走出针灸科是腹针的一小步,但是对于未来针灸学的发展却是具有前瞻性的一大步。

学科自限是针灸界存在的一个严重的问题,针灸学的研究没有多学科的共同参与是不可想象的。目前,针灸科发展的前景非常不乐观,服务对象过于宽泛,什么都做必然什么都做不好。与之相反,内、外、妇、儿等科分化越来越细,越来越专,他们各自的专长不断随着学科分化而彰显,患者市场的分野也随之而完成。针灸一定要主动回归渗透到临床不同的科室才能获得新生,针灸回到各个专科医生手里才真正如虎添翼。

就目前形势而言,针灸研究应以提高临床疗效为战略优先,集中力量于临床价值较高的课题。临床是医学的制高点,疗效是医学的灵魂,加强自我学术修养,提高临床水平,主动赢得市场,是针灸学走出困境的不二法门。关键的是中医针灸要能够真正独立治好一些疾病,甚至是一些疑难病。

国外的中医因环境、法律所限,只能用纯粹的中医技术处理病人。这种苛刻的条件,对中医反而是一种成全,更加独立,也更加知己知彼。在国外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中医走向世界,有效性才是真正的通行证,临床有效性可以直接提高针灸的科学性,针灸用疗效直接征服“上帝”比从理论上说服西医要容易。不要把西医看成是冤家,在一个国际大分工里,中医最终要通过整体的努力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且是不可取代的位置,就算是对手也应该做一个能让对方尊重的对手。我相信中西医最终的较量一定是以临床为主战场而展开。临床盛,中医盛;临床衰,中医衰。

学科自评失误 廉价扼杀针灸

腹针每次收费50元,多少体现了一些针灸的技术及价值,但这绝不是其真正的价值。已故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终身名誉主席王雪苔先生曾经总结:“按照中国针灸界过去的估计,由于针灸具有简、便、廉、验的特点,所以应该更容易被不发达国家所接受;而从现在实际的情况来看,针灸反而在欧美发达国家得到快速发展。”其实,简、便、廉、验是中国针灸界长期以来对针灸学科的自我评价失误,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不良后果,非常有必要加以纠正。

我们先从简的误区说起。简就是简单,最早估计是看针灸形式简单,一根针扎进去就能见效。学过哲学的人都知道,形式上越是简单的东西道理往往非常不简单。一个针灸博士可能在真正的意义上讲还没有入门;一个针灸教授一辈子也许没有能力给穴位下个清晰的定义;一个从事了一辈子针灸临床的主任医师很可能还达不到心中有数地处理门诊的日常病种;一个终身研究经络的研究员也许不愿开口再去谈经络。在此,我绝对无意贬低我的同行,只是想说一个真正在针灸领域有过切身体验和经历的人是不会轻易用简来评价针灸的。如果真要用简来形容针灸,也只能是大道至简意义上的简。

再来谈谈验,验应当指的是效果灵验,验的说法应当放在整体医学水平的大背景下来衡量,不能够仅仅以中医针灸的认识理解与治疗水平为前提,还应该看看现代西医的治疗水平,如此的比较才能具有说服力。如果说针灸可以做到针到病除,第一要看是什么病,第二有这样能耐的人占多大比例。我个人坚信针灸的疗效,也亲眼目睹过真正的针灸大师是如何做针灸的,不仅灵验,甚至堪称神奇,但毕竟人类难以攻克的顽疾比比皆是,新病也层出不穷。笔者个人依然认为针灸在整体疗效没有得到医界与大众的公认之前,验字不宜自封。

便通常指的是方便,如果看看针灸治疗需要的平均次数,以及针灸科一般所能提供的就诊环境,患者是否觉得方便,则见仁见智,至少一周针灸多次,在欧洲多数情形难以行得通——既花不起钱,更花不起时间,对于人人都忙的中国也不会例外。

最后重点要说的是廉,廉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它直接将针灸定位于低端市场。一个纯绿色的、高人力消耗的、巧妙利用人体内源调控的、极低风险的、还必须是行之有效的医疗技术,定位于低端市场是个绝对的错误。这既不符合经济规律,更不符合人类健康的终极追求。说针灸廉,是对针灸学的严重不公,也是对价值规律的亵渎。

针灸在海外的成功拓展,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针灸非但不以廉自认,甚至还有贵族化趋势。许多国家针灸费用是自掏腰包的,并且价格不菲,但这并没有阻碍针灸的发展,反而越来越蓬勃兴旺,如果不是物有所值,没有人愿作冤大头。

国内针灸价格低廉,也不见得能够以此吸引更多的人气。如果针灸能够独当一面地治疗一些疑难大病,价格高一些,民众应当可以接受;而高价对针灸医生也是一个压力,高价必然要求高质,这一点是值得大家,特别是管理部门反思的。

强者立盟制轨 弱者加盟接轨

每一种文明都有各自的优劣,中西医学更多的是差异,而不是差距。我们要有信心坚持自己的理念,迟早是他们接我们的轨。如今中医界普遍存在的问题是知彼很深,知己很浅。我们需要通过研究来揭示针灸机理,但路子值得反思,如果仅仅沿着西方科研的方法走下去,很可能不但没有弄清楚自己,反而丢失了自信,甚至不知不觉地被同而化之,想搭一条现代科学的快捷道,结果不知不觉被规则了。按西方的路子走,就要按西方的规矩来,结局非常可悲。

腹针的实践与发现已经历30多年了,适应症广,疗效确切,定位精准,规范易学,无痛微痛,影响及认可从国内走向国际。因为腹针发现并掌握了一个“神阙调控系统”,它由两个子系统组成,一个位于腹壁的浅层对全身的功能起着调控作用,通常把它称作外周系统;一个位于腹壁的深层对内脏的功能起着调节作用,也称作内脏系统,这两个系统协同作用实现对全身的有效调控。

腹针的具体操作是公开而透明的,没有任何玄虚的环节;每一针都扎在非常具体的解剖结构上,它所产生的效应也是具有预见性的。大多数有即时性作用,效应产生的速度甚至是以秒计算的,尤其这项实践的可重复性是经过时间跨度和空间跨度的检验的。作为医学乃至生物学基础的解剖、生理学至今无法给出恰当的解释。我们不愿意将腹针定义为在人类腹部发现的、具有特异性的解剖学盲点结构及可重复性的生理学未知功能。其实这样的发现不仅仅是腹部,在头部、面部、颊部、胸部、手部、足部都有相应的疗法,甚至更次级的部位,也已存在新的发现,如眼针、舌针、耳针等。

中医界也要通过这些现象打破对现代医学的迷信,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来思考,用自己的有效实践结果来证实中医的科学性,丰富整个人类生命及医学的内容。

保护知识产权 尊重原创价值

知识产权是一种无形财产权,是从事智力创造性活动取得成果后依法享有的权利,科学发明创造也包含其中。腹针的发现,其价值能否抵得上一个大的制药厂,这个价值谁来评估,又有谁来兑现?世界上很多人运用腹针,今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运用腹针,腹针的知识产权应当由谁来出面保护,如何实施?在此我呼吁针灸工作者,重视我们的工作,重视自身的价值,只有自重才能他重。否则,我们的临床不值钱,研究成果也不值钱,我们的价值从何体现?没有“钱途”哪来的前途?这个问题应当引起大家的共同关注,这个问题不仅仅只是牵涉到腹针疗法的利益,更是中医界整体的利益。

莱布尼茨曾经说过:“在观察方面中国人高我们一筹,而我们的强项则是理论思维,中国人应该与欧洲人交换礼物,互相取长补短,用一盏灯点亮另一盏灯。”东方式的科学也可以引领西方医学的发展,有别于西方文化的中国传统知识和价值体系,还拥有巨大的潜力,在人类未来的文明中做出杰出的、更多的贡献。(作者系全欧洲中医药专家联合会针灸委员会主任委员)